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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 Archives: 李陵

山月记

山月记 中島敦 韩冰/孙志勇(译) 9787101090338 我的缺点是永远推荐不来我觉得最好的东西,所以我就简单记录一下我的读后感。 超级好看,熟悉的好看,从好几个层面都给我很有读黑塞的感觉。 首先,这种安心的一见钟情的感觉在读了开头的第一篇的前几页就来临了。 其次,这位日本作家把历史上的人物,中国的外国的,再拿来写成小说。中国主题的怪诞,不像西方那样刻意招摇,反而让人觉得充满了实实在在的哲理,有禅宗的感觉。这一点又和黑塞对东方主题的挖掘不期而合。但是为什么反而不是中国的作家给我带来这种中国的感觉呢?思索良多,我能想到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在这本书里面的主人公都拥有超脱生死富贵的追求(可能是荣誉、名声或者别的什么),孰高孰下暂且不去分辨,至少在现在看来用当代中国人的眼光来看那么不可思议,但是却有那么契合古代中国人的追求。世风的变化,可能就找不到那种认可老式风范的作者了吧。 这样的价值判断同样刻意从作者的叙事风格刊出来。讲故事的方法本身就是一种思维方式,通过作者叙事又可以看出来作者所倡导的思维方式,这种复调的叠加本身就很耐人寻味。而价值观和思维方式在某种程度上是互通的,前者影响了后者,后者决定了前者。所以作者的想法,所运用的讲故事的语气和方法,故事中的主人公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这些都是和谐统一的。当故事中的主人公在矛盾苦苦思索一件事情的时候,其实作者是在和他一起思考。故事中的主人公都是敢于正视自我、挑战自我、责问自我的,同样的敬佩的情感对作者也同样适用。 再有就是中西的结合,书中的人物有西方的也有东方的,对人生的追求加上时间文化上的代沟肯定大相迳庭,但是在作者笔下这些人物又有惊人的相似性却依然令人信服。比如讲到史蒂文森和自己的父亲争论宗教的观点时候,“原始的教义问答、幼稚的反奇迹论,只能用最笨拙的哄小孩的事例来证明的无神论——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思想只是些如此幼稚的东西,可一旦和父亲争锋相对,结果千篇一律总是变成这些。”这让我瞬间联想到了《悉达多》里面主人公和父亲说要离家出走,虽然表现方式是如此的不同,但是相关联的情感态度和背后的缘由推理确实一模一样的。同时也让我联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和父母沟通时的无力和歇斯底里。这些捕捉都太到位太真实太震撼了。 再回到作者笔下的这些人物本身,有开篇就令人惊艳的《山月记》里的化虎的李徵、《高人传》里无箭胜有箭的纪昌、《弟子》里的子路和孔子、《李陵》里的李陵、司马迁和苏武、《光•风•梦》里的史蒂文森(Robert Louis Stevenson)。这些大名鼎鼎的人物,特别是中国的人物好像我们小时候都听过他们的故事,多年后重读重读关于他们的故事好像有一种颠覆儿时回忆的感觉。我印象最深的是关于小时候苏武牧羊的故事,按照作者在《李陵》的故事里的解读又完全不一样了,更真实了。这些主人公的一大共同之处,是他们都有才华但是过着不幸的生活。这些人的不幸,如果简单归结为政治的丑陋就太low了。就好像《李陵》里的司马迁受到小人的言语陷害而遭难以启齿的酷刑之后却觉得动怒那些小人是作践了自己一样,我也总在思考觉得肯定可以找到别的什么原因,却没什么结果。这些人物的另一个共同点,也很像作者自己,也很像我自己,也很像可能绝大多数的读者。在这本书的底页引用了作者的一句话“我不敢下苦功琢磨自己,怕终于知道自己并非珠玉;然而心中又存着意思希翼,便又不肯甘心与瓦砾为伍”。在读这本小说集之前我看到这句话,觉得这句话好做作好假,有一种文人特有的自我感觉良好的酸味;读完小说我觉得这句话点到了作者和作者笔下的那些主人公,如果我心里觉得作者和他笔下的主人公值得我珍视的话,我也不能犬儒地鄙视作者的这句话的状态。而事实是,我观察到身边很多现实的反面例子,感觉好像很多人都可以蛮厉害的,但是必须臣服家庭,家庭成了个人追求的障碍但同时又创造出来一个人生圆满幸福的样子和官感刺激源。和这种例子比起来,自以为是的酸楚味虽不好闻,但更显珍贵了。还有一点我觉得蛮有趣的地方是,即使是这些如此有个人追求的主人公,我们总以为他们因为懂这个道理所以可以很容易地相互理解甚至惺惺相惜,但是事实上并不一定如此,看看李陵和司马迁、李陵和苏武之间的关系,只能说太遗憾了。